张永生：一位医生名叫李伟（16）

2022-05-23 09:49:23来源：信网阅读：次

兜兜转转，李伟又回到了心律失常治疗组。

为了尽快刺激李伟的成长，卫兰让他独立分管病人，让他分管10位患者。

这一天是卫兰的心血管病专家门诊日，李伟早早地来到诊室端坐在卫兰的对面。

早八点诊室正式接诊，1号患者是一位老者，看起来70岁左右的样子。

卫兰从座位站起来，迎接着他把他搀扶在自己桌侧的椅子上。李伟一看门诊病历傻眼了，好家伙!老人居然95岁高龄了。联想到自己的姥姥由于高血压并发症脑出血而早早去世，心内不禁唏嘘不已。

问起病史，原来老人早早的就是卫兰的病人了。在卫兰是住院医师的时候就定期、固定地找卫兰看病，甚至退休以后也追随者卫兰从成都搬到滨城安了家，就是为了方便找卫兰看病。

得知此消息之后，李伟震惊了。一位患者为了一位医生而改变了自己的养老地点对于李伟而言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卫兰这是需要多么大的吸引力啊!

李伟还是绷不住了，他插话问了老人这一问题。

老者呵呵一笑：“世间之事，除去生死都是小事。”

继之，他的表情凝重起来：“由于卫主任的诊断和用药得当，我多活了多少年!我是由于高血压并发症脑出血而和卫主任结缘的，从急诊抢救到后期康复卫主任竭尽了全力。要不，我这一把老骨头早已经成为一抷黄土啦!”

卫兰连连摆手：“老先生过奖了!任何一位负责任的医生都可以达到这种治疗效果。”

停了一下她说：“当然最主要要归功于您老的认真配合啊!”

老先生连连点头：“卫主任是华佗再世啊!老朽千里寻华佗总没有错吧。”

卫兰忙说：“华佗再世不敢当啊!”

老先生站起身来：“外面还有很多病人，老朽不打扰了!”

卫兰又要起身，李伟急忙站起身来把老者扶了出去。

2号病人想不到竟是查林!

查林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他一进门就径直走到卫兰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卫兰淡淡地说：“查教授，最近感觉还好吗?”

查林说：“最近演出比较忙，但心脏病没有发作，不知彻底治愈了没有?”

卫兰例行进行了心脏听诊，接着开出了心电图检查申请单。

查林拿申请单走后，卫兰跟李伟说：“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经过射频消融手术阻断旁道后一般情况下就治愈了。但有一些病人常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往往一直过来复查，生怕再犯。对待这一类病人，我们医生所做的工作就是给予他们持续不断的安慰了。”

李伟暗想，卫兰可真是视病人如亲人啊。

第3号是一位步履缓慢的老妇人，她由家人搀扶着缓缓地来到卫兰的桌前。当她一开口李伟差一点惊掉了下巴，她原来是广东人!原来她也是卫兰在广州上博士期间结下的医缘。

当时她是一位由于扩张性心肌病而入院的患者，很荣幸，卫兰成为了她的主管医生的上级医生。卫兰力排众议为她量身定做的治疗方案帮助她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急性心衰发作，到后来她对于卫兰产生了极大的依赖，以至于十天半月看不到卫兰就感觉到要大祸临头，卫兰就根据她的病情细微的改变而进行药物的微量调整，对于她的猝死风险进行细致入微的评估。

别的医生当时预计她需要心脏移植，如果不移植的话活不过一年。但她觉得自己身体发自父母，如果换一颗别人的心进来自己过世的父母就会再也找不到她了。当时她入住广州中山大学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心内科的马云主任就曾经多次就她的封建迷信思想进行了多次耐心细致的开导，但均无济于事。多年的乡间氤氲已经深深地根植在她的心底了，卫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认为如果解决不了老太太的思想问题，那就解决老太太的病理生理问题，她通过心导管技术收集到她的详实的病理生理学参数，给予高于常规剂量药物的调整治疗，使得老太太的病理生理机制在一种低水平情况下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而这一种脆弱的平衡状态使得老太太已经度过了十个春秋。

听说卫兰来到了滨城，老太太有万般不舍，在广州天天感觉似乎大祸临头。老太太的大儿子非常孝顺，他在广州搞房地产工作，生意做得非常大，他为了自己的母亲看病方便就在滨城成立了分公司，然后他将总部移师滨城成为滨城炙手可热的房地产开发商之一，他也顺理成章地把老太太移居到了滨城。

远离老家老太太也有万般不舍，但命比天大，为了看好病，为了多活几年老太太只好忍痛割乡了。

等送走了老太太以后，李伟唏嘘不已，卫兰说：“对待这样的病人，我们医生不可能不努力;而面对他们万般的信任，医生的肩头也不可能不感到沉重啊!”

第4号是30岁左右的女性。在她摘下口罩的那一刻，李伟差一点喊出声来，这不是当红明星余微微吗?!

卫兰看出了李伟的吃惊，不等问诊她就主动地给李伟介绍：“余微微患有长QT综合征。”

她一停顿，补充说：“是先天性的。”

原来余薇薇是因为频繁心慌通过经纪人慕名来找滨城著名的心律失常专家卫兰的。

卫兰一看到她的心电图就对于她的病情有了九分的把握，通过24小时动态心电图检查捕捉到了她的尖端扭转性室性心动过速发作过程：QT间期一超过600ms马上就发作，如果由尖端扭转性室性心动过速诱发室颤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即刻把这一可怕结果告诉了余薇薇。

余薇薇虽然经常在电影中扮演英雄人物，但那是电影不是现实生活，小姑娘一下子就吓哭了。

卫兰跟她讲，你生对了时代，如果在过去你的疾病确实是没法治，但现在有埋藏式心脏电复律除颤器的使用可以保你无忧。小姑娘一开始还不敢相信，经过了短暂的头脑短路期，在经纪人的鼓励下，卫兰给她做了埋藏式心脏电复律除颤器安置手术。如今三年过去了，余薇薇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虽然中间有过几次心慌发作，但是由于有埋藏式心脏电复律除颤器在身体内坐镇，也都是轻松地化险为夷。

送走余微微后，李伟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觉得长QT综合征引发的室颤应该是他硕士研究生期间的研究方向，他向卫兰提出了这一想法。

卫兰看了李伟一眼：“研究生课题要解决的一般是我们医生在临床工作中所遇到的普遍性问题。而像先天性长QT综合征这样的少见病恐怕你在研究生在读期间再也遇不见了。”

她顿了一下，又说：“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可操作性不强。”

第5号是70岁左右的老年患者，他听说卫兰安置起搏器已近大师水平，他是从滨城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做完了24小时动态心电图检查后直接拿着检查结果来挂卫兰的号的。

卫兰仔细地询问了病人的感觉，进行了认真的体格检查，反复比对患者的多次24小时动态心电图和超声心动图检查结果，认真地说：“你暂时不需要安置永久性心脏起搏器，因为还不够安置的标准;再者，安置起搏器还有一些起搏器所带来的副作用。”

她看着患者说：“权衡利弊，我觉得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严密观察病情，如果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半年做一次24小时动态心电图检查就可以了。”

患者看着卫兰将信将疑，卫兰又对他点了点头：“我以我的医生的良心保证，你在半年内应该是安全的。”

送走患者以后，李伟不禁为卫兰的决定担心：“卫老师，现在医患关系这样紧张，而你把患者应该承担的风险完全转嫁到自己身上了，值得吗?”

卫兰瞪了李伟一眼：“我对你的教育算是白费了!”

李伟赶紧闭上了嘴巴。

第6号是一位贼眉鼠眼的中年男性，他的主诉是心慌，他一直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焦虑万分。

卫兰一见到他就打趣地说：“呵，魏旺，老病号了。最近感觉好些了吗?”

魏旺眼巴巴地看着卫兰道：“你也不给我用药，你想，这能好吗?”

卫兰耐心解释道：“你的病是在心不在身啊!我还是建议你去看心理门诊。”

魏旺执拗地说：“我的心理状况好得很!

卫兰极为耐心：“焦虑也属于心理问题啊。”

魏旺继续烦躁：“谁说我焦虑?!”

卫兰大笔一挥开出了一张心电图检查申请单，说：“闲言少叙，咱们言归正传吧，先做了图再说吧。”

待他离开诊室后，卫兰言简意赅地给李伟讲述了魏旺的事情。

魏旺是滨城小报——《滨城花絮》的记者，身为小报记者的他一直为了稿源疲于奔命，因为上稿量的多少直接和他的劳动报酬挂钩，长此以往自然而然焦虑也就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焦虑本身又滋生着焦虑，心身疾病由此产生，他就不时感觉到心慌而且愈演愈烈。

常言道，旁观者清。而魏旺身在江湖而不自知。

尤其过分的是，为了增加上稿量他竟然颠倒黑白，写了卫兰漠视患者的疾苦不给阵发性室上性心动过速患者做射频消融手术的问题，当时在人民医院掀起了轩然大波，那时卫兰刚到医院，纵然她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了。

好在他所报道的那位患者的儿子看到了报道，找到了报社澄清了此事。

当时患者是一位73岁的老年病人，他也是因为心慌找卫兰就医。卫兰当时凭着职业的敏感立即对他进行了食道调搏诊断诱发出犯病时的状况。但卫兰考虑到患者属于初犯，根据她对于一部分室上性心动过速患者多年随访的经验，她感觉这一位病人非常幸运是属于随着年龄的增长室上性心动过速可能慢慢消失的类型。通过和患者及其家属的仔细沟通，他们共同作出了不予射频消融手术的决定。

现在反过来看，近十年过去了，患者确确实实没有再发作一次，证明了卫兰判断的正确。

但当时病人和家属虽然澄清了事实，但也给卫兰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结果通过这一件事情，魏旺就迷信上了卫兰。

李伟禁不住问卫兰：“难道你就没有恨过他，现在还给他看病?”

卫兰淡淡一笑：“医生的职业要求我们，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面对病人不能有恨也不应有恨。”

李伟不禁愕然，医生岂不成佛了吗?

第7号病人是一位步履磨蹭的中年男性病人，他的双下肢和眼皮严重水肿。

一看到患者的名字李伟心里不禁激灵了一下，他正是心内科上下纷纷议论的从心内科辞职的原医生谢卫华。

听说他从心内科辞职以后就考取了律师证，以后专门和医院打医疗官司。

由于他医疗技术娴熟，再加上法律所能触及的医疗条条框框不多，很多方面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他能从逗号或者句号的标点符号的疏漏中找出医疗方面的漏洞，医院和他对簿公堂，常常是抵挡不住败下阵来。因为临床工作千头万绪，医生们常常是在查完房、下完医嘱后才抓紧时间完成病程记录，更何况医学生不是文学更不是法学出身，往往被既懂医又懂法律的医生改行律师们所算计而无还手之力。

李伟听说谢卫华是滨城人民医院最早住上豪宅、最早开上豪车的人。

李伟又听说，谢卫华在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流连于滨城各个高档酒楼得了高血压、糖尿病、高尿酸和高血脂病，连续两次急性心肌梗死，最近一次差一点让他一命归西。

还是老医院手下留情，两次急性心肌梗死的急诊PCI手术都是韩楚亲自操刀，两次面临死神，两次韩主任倾力相救，医院的很多医生和护士们都在私底下大骂韩楚不分敌我。

经过两次手术后，不知他是良心发现还是病情太重干不动了，他退出了律师行业，从此在家里安心养病、养鸟育花，但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而且愈来愈差，医院里许多人都说他是作孽太多自作自受，他们觉得这是上天对于他这样坏人的现世报应。

现在他仿佛也意识到了生命的可贵，经常门诊找卫兰为他续命，但是显然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卫兰仔仔细细地询问了病情，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身体，加大了利尿剂的剂量，嘱咐他下周同一时间就诊，谢卫华千恩万谢地退出门去。

李伟感叹道：“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卫兰正色道：“话不能这样讲，我们往往是世人在人世间最后遇到的人，让他们心存美好的离开这个世界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李伟暗暗想，他知情吗?

第8号病人是一位衣衫不整的60多岁的老年男性。

他一进诊室的门卫兰就站起来喊道：“李大爷，快过来坐。”

李大爷过来坐下以后，卫兰先让李伟给他测量了一下动脉血压，然后对李伟说：“你能看出李大爷曾经得过脑血栓吗?”

李伟看了一眼李大爷，虽然他衣衫不整但还是洗得干干净净，虽然他的脸上画满了岁月的年轮但眼里却非常清澈如孩童。

李大爷详细地给卫兰叙述了他的生活、饮食起居和服药以及锻炼情况。

卫兰边说边写，把日常生活和饮食注意事项和服药药物剂量和监控指标进行了仔细交代。

待患者走出门诊后，卫兰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说：“他是我在到渔村大王村医疗扶贫时遇到的，他当时正患脑血栓半身不遂，我跟他的老婆仔细地介绍了恢复期的锻炼方法和效果观察要点，并且，狠狠地批评了李大爷平时抽烟、酗酒等不良的生活嗜好。

面对自己将要在轮椅上度过的后半生，李大爷痛改前非，积极配合治疗。

虽然在他的前半生里由于常年海上打渔，过度劳累、体力透支加上海上寂寞，他用烟酒打发时光种下了高血压的病根，由于常年出海更由于无知，他自以为年轻，所以不在乎，等到脑血栓已经形成悔之晚矣。

也是苍天有眼，正当他感觉生不如死的时候，卫兰由于来大王村医疗扶贫而和他结下了医缘，他也从此走上了正确的医疗之路。

送走李大爷以后，李伟又想起了他自己的姥姥，如果当时遇见像卫兰这样的医生也许现在还活在人世呢。

唏嘘了片刻，他的脑子突然灵光一现，大王村!那不是王强的老家吗?李大爷为什么放着老乡王强不找反而找卫兰看病呢?

他脱口而出问了卫兰这一让他深感困惑的问题。

卫兰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伟，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下一位患者!”她对叫号护士喊道。

第9号病人一进来就让李伟再一次几乎惊掉了下巴，他竟是大名鼎鼎的滨城市常务副市长李伟阳。

平时在电视新闻里常常看到他意气风发侃侃而谈，今日在诊室里一见更是比在电视上帅气三分。

更让李伟想不到的是李伟阳竟然原来是一位心肌梗死的病人。

卫兰例行开了心电图和超声心动图检查，从他俩的对话中李伟知道了原来李伟阳曾经作为滨城支援西藏建设的援藏干部在西藏日喀则市帮助工作达三年之久。可能是由于他的心脏情况已经适用了日喀则海拔4000米高度的稀薄氧气环境，他回到滨城一下飞机就发生了急性心肌梗死，也是李伟阳和卫兰有缘，当时离机场最近的三级甲等医院就是滨城人民医院，而当时韩楚正在北京参加中华医学会心血管病学分会的年会，并且当时心内科值班的二线医生是心律失常医疗组的孙卫国，他即刻想到了自己的组长卫兰，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卫兰的手机，卫兰告诉他应该通知高血压冠心病医疗组的组长王强，谁知王强当时正在为家里为村里的宅基地纠纷跟镇上的领导们喝酒，卫兰只好披挂上阵。

手术本身并不复杂，卫兰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李伟阳的急性心肌梗死，一枚支架牢牢地镶嵌在他的左冠状动脉的前降支上，也把卫兰的名字牢牢地嵌在了李副市长的心上。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从此李伟阳也就成了卫兰门诊的常客。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疾病还是因为卫兰，李伟阳戒了烟也极少喝酒了，原来是为了对扛西藏恶劣的自然环境，他的烟酒常常是伴随着他通宵达旦的工作，牦牛肉也成为他饮食的主打;回来以后他学着卫兰喝起了咖啡，而且在卫兰的指导下逐渐吃起了地中海饮食菜谱。

看着李伟阳逐渐好起来的身体状况，卫兰非常高兴，她再一次叮嘱李伟阳生活方式一定要注意、注意、再注意。

看到李伟阳唯唯诺诺的样子，李伟不禁噗嗤一声，李伟阳也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滑稽，正襟危坐起来。

李伟再看李伟阳前后判若两人，现在是不怒自威啊!

李伟连忙掩饰着低下了头，目光恰好看到了李伟阳病历上的婚姻状况一栏填的是离婚二字。

等到李伟阳一走，他急不可耐地问了卫兰这一问题。

卫兰首先告诉他李伟阳一到日喀则他的前妻就提出了离婚，好在他们之间没有孩子。

李伟阳也是个真汉子，他是净身出户——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他的前妻。

本来滨城是他的伤心之地，他想着回自己的老家丹东。但是滨城市委书记习黎明非常欣赏他的能力和才华，执意催促他来滨城工作，来滨城以后他也没有辜负习书记的期望，很快就升任常务副市长了。

李伟想怪不得他一下飞机就急性心肌梗死了呢，原来是触景生情想起了不堪的过去了。

李伟正想得入神，卫兰的声音传了过来：“李医生，不要太八卦，它会影响你对于业务的专注度的。”

李伟马上精神附体。他暗想卫老师厉害啊，她能看透自己的所思所想。

带着第10号病人进来的叫号护士说：“卫主任，后面已经排到了30号病人了，要不要跟挂号室说一声——限号?”

卫兰没有丝毫犹豫地说：“不要限号，他们有一些大老远地过来，有一些从单位请了假过来，我忙点算不了什么!”

护士点了一下头出去了。

接下来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病人源源不断络绎不绝地进入诊室，卫兰来着不拒，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一直忙到中午的13点左右，才罢手。

李伟观察到从12点开始卫兰已经开始不时地皱眉头，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心中暗暗感叹：卫兰也是人啊!她也有厌烦的时候啊!

说时迟那时快，看完最后一位患者以后卫兰一路小跑跑了出去，原来的淑女形象荡然无存。

李伟正纳闷呢，卫兰回来了，她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说：“怎么?你不内急吗?”

李伟这才感到下身胀痛难忍，他一口气跑到男厕所畅快淋漓起来。

等到李伟回到诊室，他闻到了诊室中弥漫着方便面调料包的味道。卫兰正指着其中的一桶泡好的方便面说：“吃吧。下午还要继续接诊呢。”

李伟忙说：“卫老师，我给你叫一点外卖吧!”

卫兰淡淡一笑：“你想吃留在晚上吧，在诊室也品不出美味佳肴啊。”

李伟一想，也是。于是就坐在卫兰的对面和卫兰对吃起来。

卫兰边吃边问：“李医生，今天上午看了一上午的门诊有何感想?”

李伟不假思索：“一个是忙，再一个是累。”

卫兰边吃边点头：“的确，干医生首先自己要有好的身体，只有这样才能扛得住医生这种职业的苦和累。”

她用纸巾抹了抹嘴，又说：“韩主任有高血压，很难说是不是和他干了这么多年医生种下的。还有很多医生为了缓解职业压力，利用抽烟、饮酒来减轻压力。”

听到这里，李伟脑中灵光一闪，莫非卫兰利用咖啡来缓解职业压力?

他脱口而出：“卫老师是不是用咖啡来缓解职业压力。”

卫兰淡淡地说：“只能说是用咖啡来缓和职业压力，因为指望它完全缓解是不可能的。”

李伟连连点头，是啊，有什么原因就有什么结果，只有不干医生了职业压力自然也就解除了。

李伟转而问道：“既然做医生这样苦，卫老师为什么还乐此不疲呢。”

卫兰笃定地说：“是信仰。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正是这一种近乎执拗的理想，鼓励着千千万万的从医者前仆后继，书写着医学的历史。”

这一种说法李伟第一次听到，他直了直身子：“所以卫老师对于小报记者、无良律师都和对待普通的患者一样一视同仁?”

身体语言也是可以传染的，卫兰坐直了身子：“在我们医生的眼里是没有病人的背景资料的，他们在我们医生这儿仅仅是病人的身份，他们是需要我们用我们的医学知识来帮助他们减轻病痛的，除了看病其他都是瞎扯。”

李伟没有想到从卫兰如此文明之人的口中听到了“瞎扯”这种词，他感到这可能激起了卫兰的情绪。他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抱歉，他忙转移话题：“没想到，卫老师的病人一路从成都追到了滨城。”

卫兰眼中洋溢着色彩：“这正是我们身为医生不舍得割舍这份职业的精神支柱!因为病人信任，所以付出多少也值得!”

李伟想到了医生们在一起常常聊起了话题，他也想从卫兰这里找找答案，他问道：“卫老师，我们作为医生，收入这么低，而工作量又这么大，您是如何看待这一问题的。”

卫兰看了一眼李伟说：“我们从选择医生这一职业开始也就选择了清贫。这是我们从18岁成人开始自己所作出的选择，否则你可以不选。当然，你可能说在美国职业医生工资并不低，但务请你注意这是在中国!国情不同!”

他感觉这一次卫兰的反应更大，他一下子想起了卫兰的前夫谭伟可能就是迷恋美国医师的高收入而不回国的。想到这里，他忙说：“在中国像李伟阳这样的常务副市长都依靠卫老师来保障身体健康呢!”

“什么常务副市长?!他们在我的眼里只是一位普通病人。”

李伟真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天就这样被自己聊死了。

看到李伟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卫兰叹了一口气说：“职业精神是一回事，职业报酬应该是另一回事。我们现在人人都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职业报酬也就退而成为锦上添花的事情而不是雪中送炭的事情了。当然，如果你的人生目标就是拥有无尽的财富，那么你就最好不要做医生，如果你的人生目标就是救病人脱离苦海，医生职业就是你不二的选择。”

接着，她认真地看着李伟说：“李医生，你现在也应该再一次考虑你选择医生这个职业是不是符合你的意愿。其实，现在你才25周岁，再做出选择也不迟。”

李伟一下子想到了刘纪红，她为了自己能做一位好医生，在重病期间都能找到马云为他进行职业规划，这也可能是爱屋及乌，因为自已身为一名医生，她由爱医生移情到爱医学她把自己的遗体都捐献给了医学事业。想到这里，他说：“我当然是矢志不移的选择当医生了!”

卫兰仿佛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我知道你有一场轰轰烈烈的初恋，它给你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她也确实是非常的喜爱你的医生职业的。可是，斯人已去，你的这种感觉又能维持多久呢?!”

仿佛一言点醒梦中人，李伟一激灵，是啊!说实话，自己对于病人的感觉似乎就是一场交易，你找到我，我就给你看病，也就是服务和被服务的感觉，你如果不找我，那么好，一别两宽!

他一瞬间猛然感到，自己对于病人的感情和卫兰相比较差别简直是太大了!

在卫兰的面前，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近乎是哀求着说：“卫老师，你给我设计一下能增加和病人感情的硕士研究生课题吧，我首先要做到德近佛，修医德以成良医!”

卫兰点了点头，说：“我可以给你提醒，你要跟某人建立感情首先需要密切接触，亲戚要常走动也正是这个道理。”

李伟频频点头。

卫兰不失时机地问：“在我们心内科，那个专业和病人解除最密切呢?”

李伟眨巴着眼睛，答不上来。

卫兰开了一下玩笑：“无怪乎研究生都叫你木头，果然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