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生：一位医生名叫李伟（33）
2022-06-21 14:58:38来源：信网阅读：次
李伟踏上了回滨城的列车。
这一路他的内心翻江倒海，回顾自己26岁以来的人生岁月，自己是多么幸运啊!尤其是考博士这一关，如果没有刘纪红的前期铺垫，马云是断断不能录取自己的，关于这一点他是明白无误的。但这是用刘纪红的生命换来的啊!
他回顾自己从大学一毕业就人生开挂了啊!先是姐夫张大力对于卫兰的人情惠及自己，来到人民医院遇到了像韩楚、卫兰、令勇、李娜这样优秀的医务人员成为了同事，使得自己从参加工作的第一时间里就和君子为伍，没有走上弯路;紧接着卫兰和李娜对于自己的帮助可以说是无微不至，虽然李娜有时态度生硬一点，但她实实在在地帮助着自己，尤其是在考取博士这一事情上，正是由于她提前给马云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才能沾上刘纪红的光啊!
他在火车上一路在想——我李伟何德何能能受到如此优秀同道的青睐?!
难道正如李娜所说的自己有成为优秀医生的潜质?抑或他们把振兴人民医院心内科的历史责任感投射到自己的身上?
不能不说当今社会物欲横流，有很多医生为此干不下去而改了行，雷震的七位同学就是很好的例子。甚至于还有‘要发财、闹医院’的顺口溜，就连自己敬爱的卫兰老师那样的技艺超群的医生都难以幸免被投诉的烦恼，更何况像自己这种技艺平平的医生?
看到了马云的简朴，还有他的无欲无求，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一个道理——大舍才能大得啊!
马云的形象完全颠覆了李伟以前在头脑中想象的‘南马北傅’的高光形象，在自己的眼里他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嘛!他是‘大隐隐于市’的世内高人!
自己何其幸运，26岁就幸遇大师!
而这正是因为刘纪红的牵线啊!
他突然相信天使了，他觉得刘纪红就是上天派来帮助自己的天使啊!
凡人的感觉少了，神性的感觉多了，他的因为刘纪红的离去带来的忧伤也减轻了些许。
火车跑了两天两夜李伟也想了两天两夜，待他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滨城的家里时正赶上晚饭时间。
李伟强和薛霞赶紧张罗搞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拿出了尘封20年的滨城栈桥白干酒，每一人都倒上了一盅，李伟强哆哆嗦嗦地说：“上天给我们李家开天恩啦，我是做梦也没有想过我们李家会出一个状元。来!为李伟考上状元大家干了这杯!”
大家都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李伟强开始又哭又笑，张大力想上来拿开李伟强的酒杯，薛霞制止了他说：“你爸爸呀，结婚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高兴，他是喜极而泣啊!”
李伟也出生以来流下了他的第三次热泪，他哽咽着说：“如果没有爸爸妈妈的养育、没有姐姐姐夫的支持我是走不到今天的!来，我敬爸爸、妈妈、姐姐、姐夫一杯酒!”
说完一口气干了一盅酒。
张大力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为姐夫应该的。”
薛霞插话：“为了你，你姐姐姐夫结婚5年了也没有要孩子。”
李伟愕然了：“为什么?”
“怕孩子乱吵乱闹影响你学习和休息啊!”
李伟狠狠地捶自己的脑袋，李伟啊，糊涂啊!他说：“我去广州三年你们就可以要孩子了!”
李婷笑道：“已经怀上了。”
李伟惊愕：“你怎么认为我就一定能考上呢?”
李婷嘻嘻一笑：“凭着我的脑子什么事想不出来?当初要不是咱们父母偏心，本姑娘一定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大学生啦，说不准还是一位比你还要优秀的医生呢。”
李伟强和薛霞沉默了。
还是张大力打破了僵局：“马云老师给人的印象怎样?”
李伟就把他在广州经历的事情以及在火车上的所思所想像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倾泻出来。说完以后，他沉默了。
大家也沉默了好久。
这一次是李伟强打破僵局：“这就是命吧，不同的人天生就不同命啊。人的一生是会遇到恩人、贵人和仇人的，不然的话，那么多的文艺作品也就没有了产生的土壤了。父母的养育之恩、朋友的相助之义、恋人的生死相托都是这样派生出来的。人的命理不一样，同样地感情和付出自然也就付出和得到不一样了，有的人付出的多、而有的人得到的多，凡此种种都是客观存在的，凡存在的东西也就是合理的东西。”
李婷白了他一眼说：“这么说，我和李伟不同命也是先天的啦?”
薛霞打断了她的话：“也是我家小伟有福气，遇到了这一些只付出不求回报的人，正是这些人推动着社会的进步啊!小伟也要做这样的人啊，回报他人、回报社会。”
李婷插话：“他们是好人，但也不是糊涂人。他们知道好要给对人，这是最最重要的。我们家小伟就是一个好人嘛，把好给了他就对了嘛!”
她接着深叹了一口气：“从小伟念念不忘刘纪红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啊，说实话，我为有这样一个弟弟还骄傲着呢。”
李伟说：“她是上天的神。”
李伟强说：“神只能供着但不能亲近，你不能总沉浸在和刘纪红的过往而不能自拔，还要找到新的感情归宿啊。”
李婷插话：“感情的事情属于水到渠成的事情，强求不得。”
张大力接话：“如果李伟在广州找到了女朋友，你们老俩可放心?”
李伟最不愿意听这些话，他摸着脑袋说：“我头痛，要睡觉了。”
说完，谁也不看径自回房睡了。
第二天一睁眼已经是上午10点了，他直接给李娜打了电话约好中午在滨城海鲜酒楼老地方见面当面汇报广州之行的经历、所感、所思和所想，李娜爽快地答应了。
李伟早早地到了海鲜酒楼，还是坐在原来他们第一次聚会的地方，点上了海蟹和海虾只等李娜一来就马上启菜。
李娜在中午12点时准时出现，几天没见李娜发现李伟成熟了不少，她脱口而出：“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为了渲染效果她又说：“如果留出络腮胡子就显得更加深沉和有范了。”
李伟双手作揖：“李博士，别拿后进博士开玩笑啦!”
李娜说：“这可不是开玩笑，小李确实变得认不出来了。”
“小李变得认不出来?究竟是此小李还是彼小李啊?”
“都有吧。人和人总是在变化中接触吧。”
李娜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闲言少叙，说一说考博的经过吧。”
李伟把他昨晚上在家里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
李娜沉默了很久。
良久，她说道：“你提出的问题太复杂，以我的学识和水平恐怕难以回答准确，其实，事情本身和事情的走势并不是人能所能准确预料的。我试着分析分析，有冒犯的地方也提前请求你的原谅。这里首先涉及到刘纪红，从客观上讲她的的确确为你这一次考取马云的博士贡献了主要的力量，如果没有她的帮助你这一次一定会和马云失之交臂!从你的言谈中我所获取的信息中，你和刘纪红的感情在她去世时确实是处于巅峰状态。请你原谅我提起她去世这件事，我不是有意刺激你，因为帮你分析问题她的去世这一段是不能绕过去的。从这个方面来看，你就不是一个无限幸福的人了，因为你失去了世界上对你最好、也是对你最珍贵的人了!”
这一种解释李伟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李娜摆摆手：“我还没有说完，还有其他可能。”
“请讲。”
“恋爱是一个由热变冷的过程，很多人不能逃离这样一种恋爱的魔咒。当然，你和刘纪红也有可能不经历这样的魔咒一直好下去，但据我的人生经历来看这一种神仙眷侣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存在!常常是由爱情变成了亲情。卫兰和谭伟爱得死去活来吧?不也是经历了几年的大洋两隔!卫老师不是自己讲也曾经动摇过吗?因为心中有谭伟加之卫老师自身的格调非常高庸常之人入不了她的法眼，除了谭伟以外她在人群中难以找到其他同类啊!人哪里能耐得住长久的寂寞?所以说卫兰最后的选择也就可以理解了。”
一想到卫兰老师他的怀念之情爆棚：“最近跟卫老师联系了吗?”
“没联系。咱接着说，我觉得你很有可能是在和刘纪红感情最好的时候刘纪红出事的。那么，走过了这一阶段以后你们的感情的热度还能保持这么高吗?这是一个两选题，答案可能是还是那么高，也有一个答案就是热度在消减——由爱情变成了亲情，而且，绝大多数人绕不开第二个答案的魔咒。我再分析啊，卫老师和谭伟的关系能再走到一起是因为他们是同行，并且还都是出类拔萃的医生!杨过和小龙女也是因为共同的事业结缘。而你和刘纪红之间很有可能因为都是初恋，而且正处于荷尔蒙旺盛分泌的青春无敌期催生的错觉下的产物。请原谅我用这些语言，因为不用这样的语言不能清楚地说明这一问题。咱们都是医生，这样就好理解了，荷尔蒙就是一种蛋白质，它的分泌受神经系统的调节，更受中枢神经系统的调节，但最最主要的还是——它是年龄依赖的!如果随着你俩年龄的增长，离开了旺盛分泌的荷尔蒙的诱导，你跟刘纪红的感觉还会那样强烈吗?你们不是志同道合的同行，除了卿卿我我以外你们还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吗?
卫老师和谭伟是靠着他们专业上的共同语言把他们又结合在一起的，他们通过杂志都能看到彼此的名字，知道对方正在研究的课题。而你对于刘纪红的表演领域一无所知，她同样也对于你的医学领域一无所知。虽然她爱屋及乌爱上了你所从事的职业，甚至于为了你去私下里约见马云教授，但是，隔行如隔山啊!两行之间难以理解，人不能理解的长期结果就是淡漠，淡漠长了也会影响感情的。你和刘纪红的问题我也只能分析到这里啦。”
李伟听到李娜头头是道的分析如坠云里雾里，同样的意思他从李婷的嘴里似乎也听到过。这么多的信息他一下子消化不了，他急于知道下一个问题：“无论如何，你跟卫老师对于我的提携小李真是没齿不忘啊。”
李娜的表情轻松了下来：“至于卫老师和我的情况，我觉得我可以替卫老师回答这一问题。其实，我们也就是顺手牵羊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因为我们医生的任务就是医疗、教学和科研，实际上对于你的帮助只是医疗、教学和科研这三项任务的组成部分，我们只是做了本职工作而已。发现、培养好的苗子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啊，这件事情本身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
李伟从李娜的话语中感到了一丝疏离感，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他把这一句话送回了李娜。
李娜眉毛轻轻一挑：“李医生要大展宏图了!广州一去山高水长，李君珍重!”
李伟插了一句：“慢走不送!”
李娜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李伟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都笑出了眼泪……
和韩楚主任的道别仪式更像是例行公事交接。
那一天李伟敲响了韩楚办公室的大门，韩楚一声‘请进’的话音未落李伟就一推门闪了进去。韩楚先是一愣，继之报以友好的微笑：“李伟医生将要赴广州深造，希望你到广州以后把他们的好的经验、好的方法学回来，使我院的心内科水平更上一个台阶。”
李伟频频点头，等着韩楚的长篇大论。但韩楚似乎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只剩下结束语了：“代向我的老同学马云教授问好。”
李伟疑惑，难道告别仪式就这样不伦不类地结束了?
韩楚似乎看透了李伟的心思：“你此一去三年要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努力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但也别忘记拒腐蚀永不沾。”
李伟感觉韩楚也努力不出什么来了，插话道：“我去广州，韩主任那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吗?”
“我不是刚才说过了吗?给马云问好。”
“那我走了?”
“慢走不送!”
